水云身

☆架空
☆OOC
☆文笔渣，一个乱糟糟的童话故事
☆欢迎建议w！

送给我亲爱的嫣君，七夕快乐！ @霞与崖畔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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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滴雨坠落天际，随后无数滴纷拥而至。夜色随它们一起到达，天地逐渐笼罩在沙沙作响的黑暗中。玫瑰无力地浸没在昏黑的空气中，头颅低垂，花瓣在雨珠的打击之下飘零于地。

 幼小的孩童嘟囔了一声，在被子下蜷紧身体。
 夏天就要过去了。
 
    夏天的最后一朵玫瑰

 

小男孩推开门，于光芒中看见一片狼藉的花园，纷乱的玫瑰花瓣仿佛颓然坠落的红裙般委顿于地。他小心翼翼地踏过花园湿润的褐色泥土，渴望找到一个幸存者。在男孩几乎要绝望之际，他终于在花园角落寻着了一朵玫瑰——一朵盛开着的红色玫瑰。水珠点缀于它的花瓣之间，在阳光照射下显得闪闪发光。清晨的日光并不浓烈，像是一片朦胧的淡金光雾般，将它笼罩。男孩蹲下身来，轻轻地碰了碰它，仿佛触摸一片美好易碎的梦。

“你不必如此谨慎。”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还没娇嫩到被碰几下就会死。”

男孩兀的睁大眼睛，收紧下颌，努力克制住脸上涌起的紧张与惊恐，他故作镇定地左顾右盼，却只有一阵风从他身边经过。
   “别找了，你不会找到我的。”凭空出现的声音变得又低又沉，很难不让人想起恐怖故事里来去无踪的鬼魂与狰狞血腥的怪物。男孩站起身来，浑身发抖，几乎下一秒就要夺路而逃，却仍旧强撑着故作凶狠地问道：“你是谁！你在哪儿！”

在一片令人恐惧的寂静之后，那个无形的人像是终于憋不住了，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上去像只炸毛的猫，小男孩。看看你的身下。”那朵玫瑰无声地摇了摇。

“玫瑰？”这像是个荒唐的童话故事的开端，男孩难以置信地盯着笼罩在自己阴影里的玫瑰花，“你是玫瑰？！”

“显而易见。”那声音听上去悠闲而充满戏谑意味，“小王子。”

“……所以那个故事是真的？”

“一半一半，不过，你听不到千千万万支玫瑰的声音，你只能听到我的声音。所以，遗憾的是，我将会是你唯一的玫瑰。”

男孩沉默着，在差不多十多分钟后，他终于重新蹲下身，认真地注视着这朵美丽的、似乎十足散漫的玫瑰，“那么，你会有名字吗？我听说名字有特殊的意义。”他的睫毛上下抖动，手指拘谨地收在手心，像是一只小心试探的黑色幼猫。

“是的，我有名字——我不会告诉你。”

男孩沉默着咬住下唇，眼睛周围慢慢地泛起一圈红晕，片刻后，冷冷地说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那么，你简单地叫我玫瑰，作为回报，你会是小王子。开心吗，小家伙？”

“你可不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他站起身来，瞪了眼这支玫瑰。

玫瑰花抖了抖他的叶子，花瓣微微颤动，他笑了起来，笑声飘荡在充盈阳光的空气中，小男孩涨红了脸，转身就走，将爱开玩笑又爱嘲弄人的玫瑰花丢在身后，仍旧带着笑意的声音追赶上来，“不好意思，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不过，难道我不是你花园里独一无二的玫瑰吗？”

“不是！”

“好吧，”那声音中笑意更浓，“拜拜，小王子，期待你明天的拜访哦。”

 

第二天一早，天上便下起了大雨，小男孩扒着窗沿看向花园，那朵玫瑰花孤零零地立在雨里，花瓣与叶子都被雨滴打得下坠，他想起昨天雨后一片狼藉的花园，不由无声地咬住下唇。这是他唯一的玫瑰，他想着，他独一无二的玫瑰。他曾经像一粒沙，一颗雪，一抹月光，像一切无边无际漂浮着的孤独的一切。但现在，他拥有了一支独一无二的玫瑰，而他，似乎成为了这支玫瑰独一无二的小王子——尽管玫瑰甚至不愿意向他交托自己的名字。

他的眼中漫上一点忧郁，他记得母亲曾告诉他，“名字是独一无二的东西，它代表着一个事物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它证明这个事物，表达这个事物，它既是这个事物本身，”在温柔而安静的黑暗中，在昏沉与迷蒙的睡意中，他听见母亲和缓的声音，其间沉淀着古怪不可解的喜悦与安宁，它像缓缓流动的水流般包裹了他“晚安，我的楚荆。”在那一刻，他感受到温暖与安稳，仿佛重新回到母亲体内。

为什么？他不安地问着自己，为什么玫瑰会不愿意告诉自己他的名字？这种隐瞒让他觉得自己拥有的玫瑰会随时化作一阵风飞出他的指间，从此他又是孤身一人。

雨越下越大，一片花瓣突然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艳得像一滴血。小男孩不再犹豫，他捏着门边的雨伞冲进雨幕，将女仆急促的呼喊甩在身后。

“你好呀，小王子。”

他气喘吁吁地把雨伞举到玫瑰花头顶，抿了抿唇，面上冷冷的。

玫瑰花用叶子碰了碰他的膝盖，向来轻佻散漫的声音难得地带上几分郑重，“谢谢啦，小王子。”其中蕴含的笑意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了。

小男孩微微低头，僵冷的面色松动了，“不用谢，玫瑰。”

在之后的好一会儿里，都没有人（和花）说话，只有雨声沙沙如树叶摇动。

“我开花的前一晚，一直在下雨，”玫瑰花突然声音轻柔地说道，像是在追忆一个梦境，“那时我刚刚醒来，准确来说，我就是被这些水滴砸在土上的声音吵醒的。我听见花园里的其他玫瑰恭喜我的声音，祝福我的声音，悲伤叹息的声音以及告别的声音，当时的我无法应答，于是想着当我开花的时候，一定要感谢他们。我努力地想把花瓣打开，可是我做不到，当我终于开花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你……”小男孩双唇蠕动，却怎么也吐不出安慰的话，该说什么呢？该怎么办呢？他无措地用左手捏紧衣角。在这时，似乎所有语言都变得苍白，最终，他像别人曾经对他做的那样，用左手摸摸玫瑰花细腻的花瓣，无力地说道，“我很遗憾……”他很清楚，这句话只不过一声低弱的叹息，一声证明着无能为力、一切都无法改变的叹息……

玫瑰花抖了抖花瓣，“是的，遗憾。”他满怀深意地说道，“小王子，没必要替我伤心，我已经接纳这遗憾了，一生中总有无尽的遗憾，无数的离别。但我记得他们，得到过所有的祝福，最终能与他们一一告别，这就足够了。”

男孩低下头，额发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双眼，“这就……足够了吗……”

在这仿佛隔绝世界的大雨中，他们互相注视着对方，沉默地。

 

第三天下午，天色阴沉，四处似乎都蒙上一层晦暗薄灰，火焰般的鲜红玫瑰成了唯一一抹亮色。小男孩脚步迟疑地走向他。

“Hi！小王子，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你希望我来吗？”

“当然。”

男孩的唇角扬起一抹极轻的笑，话语中闪出几分雀跃，“我会来看你的……为了防止你孤独枯萎。”

玫瑰哼笑出声，拉长声音答道：“或许是吧。”

在之后的整个下午里，他们谈论着土地里的窃窃私语，盛满玫瑰的花园，篱笆上鸟儿的啁啾鸣叫，在书本与口耳相传中看过听过的传说以及幻想中极远之处翻滚的大海与山峰。在日头西颓之际，男孩环视这片已被薄薄夜色覆盖的花园，低声说道：“我的母亲很喜欢这片花园，她亲手种下所有的玫瑰…但她错过了他们……”

玫瑰沉默着，一阵风突然从远方吹来，带来雨水与泥土的气息，“又有地方下雨了。”玫瑰的声音似乎饱胀雨水，沉重地下坠着，“她告别了吗？”

“告别过了。”

“……小王子——”

“你会永远陪伴我吗？”

“什么？”

“你会永远陪伴我吗？”男孩平静地看着玫瑰，仿佛这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发问，尽管他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不会。我们拥有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命运。我只有七天的生命，这只不过是你生命沙漏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我不会，也不能陪伴你终身。我只能向你承诺，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我都将陪伴着你。”

男孩站起身来，自嘲似的笑了笑，“无尽的遗憾，无数的离别，是吗？”

“是的，我很抱歉。”

 

第四天时男孩没有来。

第五天时玫瑰看见男孩站在窗前望着他，但他没有走进花园。

 

第六天下午，男孩向他跑来，他看着玫瑰有些枯萎的花瓣，悲伤地说道：“你老了。”

“换算成你们人类的时间，我现在已经60岁了。”

“我本来打算再也不来看你了。”

玫瑰花一如既往轻佻懒散地回答道：“那么是什么让你放弃了它？”

“因为我发现我很想来见你。”

“……wow，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我是你唯一的小王子……或许你并不这么觉得，”他咬紧下唇，“但你是我唯一的玫瑰。”

“你是我唯一的小王子。”玫瑰温柔地说。

“那么，那么……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一滴泪水落在泥土上，“你甚至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因为只有七天的陪伴吗？因为我只是你朋友中的一部分吗？”

“……不，”玫瑰犹豫着，他看着男孩极力掩饰悲伤与无措的脸，泪水滚落在他的叶片上，带来沉甸甸的负重，“名字对于我们来说，表示着一切，而这并非是人类浪漫意义上的‘表示’，它拥有实际的效力。”

“所以……你不能告诉我吗？”他的声音哽咽着，他不再感到恐惧或是寒冷，心头却无端地涌起失落。他不该如此苛责，他告诉自己，没有任何事物应该把自己的一切交托给别人，无论对方重要与否。

“……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

“不，”对方似乎笑了起来，尾音微微上挑，“我们公平交易，小王子。”

他们接着聊起男孩家的女仆们，他的同学与朋友，他的功课以及那一场雨中的葬礼、灰褐色的墓碑，笑声不时出现在他们之间，好像离别与之前的对话都不复存在。但玫瑰花叶上的泪滴仍在闪闪发光。

 

第七天清早，男孩便蹲在玫瑰花旁，他拾起昨夜落下的花瓣，它们的边缘皱起，散落着几点细小的黄斑。

“早上好，小王子。”玫瑰的声音听上去虚弱许多，“你今天来的可真早。”

“早上好，今天一整天我都会陪着你。”

玫瑰花笑了笑，“我打算现在告诉你我的名字。”

小男孩抬起头，紧紧地盯着玫瑰花。

“齐姜，我的名字。从名字来看，我似乎和姜有点关系，但实际上没有。我真弄不懂名字到底是怎么分配的……”

“楚荆。”

“不得不说，这名字真适合你。”玫瑰花恶劣地说道。

小男孩鼓了鼓腮帮子，“比你好。”

“或许。”玫瑰花调笑的声音弱了几度，谈话间，他又落了一片花瓣。

他们互相打趣，直到玫瑰花再没有力气说话，男孩便开始独自说些他过去的爱好、听过的笑话，中途他不得已回屋子里吃了顿午饭，尽管没过十分钟他又回到了院子里。他绞尽脑汁，说个不停，甚至说起自己看过的书中的故事，玫瑰偶尔摇摇自己的叶子以作回应。

落日时分，天边燃起鲜红火焰，橙黄色的阳光泼过花园，染在玫瑰花仅剩的一片花瓣上，男孩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来，凝视着这片壮阔的、却又让人莫名悲哀的景色，在宁静中，他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从他身下传来，尾音很轻，上扬着，带着柔和的笑意，“再见。”

他垂下眼眸，尽量平静地回答道：“再见。”

最后一片花瓣像鸟似地飞离花蕊，轻盈地落在了地上，落在了橙黄光芒中。

于是一滴泪也像雨一样坠落着，重重地打在了花瓣上。

Fin

Free Talk:玫瑰花选了最短的花期，因为实在不想更长（喂。一切关于玫瑰花的科学成分来自百度，凋谢实在找不到具体如何凋谢…根据图片不负责任地想象了一发……欢迎指正otz